編者按:新的一年剛剛開始,土耳其資本市場就3次上演股市殺跌熔斷。盡管經濟學家稱估值大幅脫離基本面,但資本卻連續2年用真金白銀下賭注。土耳其和經濟學,誰有問題?詳情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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奧斯曼帝國是怎樣衰落的?
如果帝國的強盛再延續100年,世界將會是怎樣的面貌?
著眼當下中東亂局,這是一個無比迷人的問題。
作為橫跨歐亞大陸、壟斷東西方貿易、曾經世界上最強大和繁榮的帝國,其邏輯曾經看似堅不可摧,甚至整個國家由盛轉衰,直到最后于一戰后分崩離析,百足之蟲由死而僵也足足持續了幾個世紀。
摧毀頑固的生命力,需要更頑固的反生命力。
龐大的歷史主題加上漫長的時間跨度,其故事線索也必然錯綜復雜。
但人的執念既是如此:無論是在洞穴繪制巖畫的先民,還是將文明興衰濃縮于量化模型的對沖基金教父,其共性都是試圖在故事中剝離出線索,在線索中尋找到必然。
故而從中引申出的迷思,亦猶如史詩寓言般浪漫:當時的奧斯曼土耳其,有沒有可能從浩劫當中幸免?以及今天的我們,究竟從這段歷史中,能夠汲取何種教訓?
1622年5月20日,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。
奧斯曼帝國君主帕迪莎·蘇丹·奧斯曼二世,被自己的禁衛軍團團圍住,遭受到了戰俘一般的虐待。他不僅被扒光衣服,最后還被勒死在監獄,耳朵被割下送給了蘇丹太后哈利姆。
然而哈利姆太后的反應,平淡得出奇。她僅僅下令清理了大維齊爾(宰相),并撤銷了禁衛軍第六十五軍團的番號。從這里開始,弒君成了奧斯曼帝國禁衛軍的“光榮傳統”,槍桿子與君主之間的離心離德,成為可以被擺上臺面的生態的一部分。
這次時間,對于維系了奧斯曼帝國300多年的政治哲學——“公平循環”,是極其致命的打擊。
按照奧斯曼帝國15世紀編年史作家穆斯塔法·奈瑪的理解,所謂“公平循環”的含義是這樣的:沒有軍隊就沒有統治,沒有國家;維持軍隊需要財富;財富從臣民手中獲取;臣民需要公平才能創造財富;沒有統治和國家就沒有公平。
理論的基礎,是封建君主對軍隊的掌控。
然而脫離君主掌控后,曾經“公平”基礎不復存在,禁衛軍這匹脫韁的野馬,隨機開始肆意侵蝕帝國的“循環”。
禁衛軍手中的彎刀,很快與資本手中的錢袋子相互媾和,將奧斯曼帝國的高利潤、高護城河的行業,甚至經濟命脈收入囊中,比如70%的鴉片館、80%的地下賭場和100%的咖啡館,成了屬于某個禁衛軍團的搖錢樹,糧食和紡織品行業也被控制。
表面上看這是一場以利益為核心的權力游戲。
實則這場“叛變”,早已有跡可循。
人的貪欲或許真的是個無底洞。但另一邊,則是這個國家經濟職能的衰弱。
要知道,禁衛軍中的大部分常規軍,即卡皮庫魯,是領取國家薪水的職業軍人。過去奧斯曼蘇丹用以控制他們的工具,是銀幣,其主要來源是國家機構和實業的壟斷收入。
然而16~17世紀,嚴重的通脹席卷了帝國。奧斯曼帝國蘇丹,已經無力支付這些職業軍人的薪水,他們中的一些人不得不另謀出路。
而這場通脹的根源,眾說紛紜。
不過可以肯定,同一時代,歐洲人征服美洲之后,對白銀的開采量令世界瞠目結舌。根據史料記載,16世紀從美洲開采的白銀,總計約1.7萬噸,到17世紀猛增到4.2萬噸;1493~1800年,這300多年時間里,拉丁美洲向全球貢獻了85%白銀的產量。
規模“劃時代”得何等令人發指的貨幣寬松!
在最初的階段,全球化疊加“貨幣寬松”,確實讓奧斯曼帝國通過瓷器和香料貿易,賺到了崛起的第一桶金,也是其絲綢、紡服業和手工制造業的啟動資金。
所幸橫跨歐亞大陸的奧斯曼帝國,并不缺乏土地、原材料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。
如果我們將奧斯曼帝國的情況,帶入現代經濟學理論,會發現這個國家儲蓄空間非常之大,理論上講,能夠承載的外資體量也十分龐大。
這個推斷,來自現代經濟學的雙缺口模型。
20世紀的經濟學家從GDP=政府支出+投資+消費+(出口-進口)的基本支出法公式中,推導出了投資-儲蓄=進口-出口這樣一個模型。當投資大于儲蓄,便說明存在儲蓄缺口,市場缺錢,能調動的生產要素不足,能夠支撐投資項目的資源太少。
帶入公式,在投資、儲蓄給定的情況下,在存在儲蓄缺口的同時,進口也會大于出口,從而造成外匯缺口。
雙缺口模型常用以描述發展中國家,利用外資填補國內資本不足的理論。而理論上講,根據一個國家生產資料的豐富程度,引進外資發展本國經濟,存在一個最佳平衡點——生產資料越豐富,可以承接的外資就越多。
在平衡點兩側,如果引入外資不足,生產要素的潛力便得不到充分釋放;引入外資過多,通脹會推高經濟增長率,超過本國儲蓄能承受的范圍后,則會降低資本的邊際效益,造成商品供應過剩,貨幣貶值,惡性通脹、償債困難等等問題。
可惜地大物博如奧斯曼帝國,也難以承受如此規模龐大的貨幣流入。超級寬松的資本環境,驅使產能無序擴張,同時貨幣變得越來越不值錢。
亂世之下,拳頭是老大。
軍人+資本的組合脫離了蘇丹掌控,占據了最具資本回報的領域,成了那個時代的頂級食利者。比如他們通過推動國務會議特許稅(Tekalif-i Divaniye)等手段,固化了放貸者與生產者之間的聯系。生產荒廢,財富縮水,資產兼并失控……“公平循環”不復存在。
至于帝國后來逐漸失去對行省的控制,以及一戰期間,同盟國如何輕松策反帝國里的阿拉伯人(統治者是突厥人),這些都是后話了。
時間來到2023年。
埃爾多安治下的土耳其,似乎是希望繼承奧斯曼“正統”,20多年來GDP一路高歌猛進,大有重現500年前地中海帝國榮光的架勢。
不過新的一年剛剛開始,1月5日,資本市場就3次上演股市殺跌熔斷。
據媒體報道,北京時間1月5日21點半左右,土耳其伊斯坦布爾100指數盤中突然暴跌逾5%,觸發第1次熔斷;22:10跌幅超過7%,觸發第1次熔斷。
于是就在當天,追蹤土耳其市場的iShares安碩MSCI土耳其ETF,跟著大跌7.88%。與此同時,土耳其里拉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18.7952,創下歷史最低點。
1月12日,熔斷再次上演。
話說近年土耳其伊斯坦布爾100指數經歷了持續、暴力上漲,在這種情況下,難免有資金“恐高”。那么借FOMC紀要的鷹派言論獲利了結,似乎合情合理。反而是過去2年,土耳其股市的瘋漲,更應該讓人驚訝。
而當我們自己剖析這個國家的經濟基本面,或許會發現,事情遠不是資金面的波動這么簡單,卻更像是一場對歷史和現實的照虎畫貓。
……
-未完待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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