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少林寺」苦修商業化
時間:2022-04-18 22:32:47  來源:引領外匯網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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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俗的喧囂不是入了清凈地,而是被主動擁抱。但對于我們來講,少林寺早就不是原來的少林寺,少林文化也在漸漸消逝。

編者按: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錦鯉財經(ID:jinlifin),創業邦經授權轉載,頭圖來源圖蟲創意

深山古剎,盤地蓋房子,佛門僧人,短視頻當網紅。

三寶,少林小網紅,年齡最小的僧人,單抖音賬號就坐擁200多萬粉絲。剛開始,其師父釋延淀以玩玩的心態用抖音記錄三寶刻苦練功的日常,不料迅速走紅。

在抖音搜索“少林寺”,開通抖音賬號的武僧有不少,且頗具流量。釋延霈的粉絲量為107.7萬,釋延高的粉絲量為409萬,釋延淀的粉絲量則高達431.5萬。據不完全統計,少林寺有超過20位武僧創建了抖音賬號,疫情期間這些賬號爆發式漲粉,目前累計達到了幾千萬,不少粉絲和網友稱其為“少林男團”。

短視頻運營,只是少林寺商業版圖上的一個小部分。4月6日,鄭州以掛牌方式出讓了鄭東新區一宗商業、商務用地,河南鐵嵩數字科技以底價4.52億元競得。隨后,網友扒出河南鐵嵩數字科技的股東之一就是少林寺方丈釋永信。

盡管“少林寺進軍房地產”的消息被辟謠,可商業化所攜帶的功利色彩與少林寺這一佛門凈地交織的沖突感,越來越明顯。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,近日有消息稱,釋永信、釋永乾都退出了少林寺控股公司的股東行列,退出前兩人分別持股80%、10%。

但少林寺商業化的步伐不會停止。

“恰飯”爭議

世俗的喧囂不是入了清凈地,而是被主動擁抱。掃碼添油、線上拜佛、直播開光、網購法器…寺廟、信徒與互聯網的碰撞,引發了一系列頗為魔幻的場景,但這個過程是傳統宗教想要融入互聯網、在移動化時代尋求存活空間的必然。

佛門網紅的迭代和擴張也是如此。

2020年6月,少林寺正式開寺,疫情期間被約束的旅游需求徹底釋放,少林寺迎來了客流高峰。在不少人游覽之時,已經在抖音上頗有名氣的三寶師徒也頻頻被認出,尤其是年齡較小的孩子興奮地對父母指出“這就是抖音上那個會少林功夫的小網紅”。僧人當網紅,最直接帶動的就是寺廟的人氣。

有著“最帥和尚”之稱的釋明心,他發布的視頻內容多圍繞分享美好時光,呈現寺廟里的日常生活。隨著人氣越來越高,釋明心所在的普安寺香火變得越來越旺。

寺廟,通常以門票、供奉、捐款、周邊產品售賣等方式來獲取收入,尤其是門票,多數寺廟幾乎依附旅游生存,然而,從2020年疫情爆發到現在疫情反復,旅游業大為受挫,寺廟多少有些困窘。

以少林寺為例,釋永信曾表示,門票收入分成是少林寺最重要的收入來源。2017年的數據顯示,當年嵩山少林景區游客接待量突破350萬人次,以每張門票100元計算,門票收入達3.5億元。但2020年受疫情影響,少林寺關閉了5個月,開寺之后,按照防疫要求,少林景區日接待游客不超過2.2萬人,門票收入驟減。

嵩山少林景區的門票收入,少林寺并不拿大頭,僅分30%,剩下的歸港中旅和嵩山文旅集團。疫情的發生,迫使港中旅撤離了嵩山景區,在公開出售消息時,港中旅曾表示,河南嵩山公司恢復得較慢,2020年上半年收入同比大幅下跌。

近兩年,少林景區的門票頻繁降價,以此吸引游客,可見客流給少林寺收入帶來的壓力。

不過,少林寺想要依靠網紅僧人獲取線上或線下的流量,增加收入來源,似乎“杯水車薪”。一方面,雖然少林武僧的直播能收獲不俗的流量,可打賞收入向來不穩定;另一方面,招生和收徒是更為直接且有效的變現方式,我們看到每個武僧的賬號上幾乎都有微信和電話,上面標注著“學武可聯系”,但這些武僧只起到引流的作用,收徒的錢大部分由武校賺去了。

最關鍵的是,佛門踏入網紅這一名利場,具有較大的爭議性。一位網友評論,少林寺言之鑿鑿,宣稱都是為了弘揚少林武術文化,可在名利場摸爬滾打的少林寺及僧人們,還能否內心清寧、保持初心嗎?我們看到的是不斷式微的少林文化。

“人才”流失

少林寺的商業化離不開一個關鍵人物—釋永信,自1997年,這位離經叛道的少林寺主持成立了佛教界第一個商業化企業之后,他便大刀闊斧地開始布局少林寺的商業版圖。雖然這讓少林寺背負巨大的爭議,但不可否認,這些商業化的嘗試也讓少林寺的影響力空前擴大,少林文化大為傳播,遠至海外。

比如武僧團,電影《少林寺》熱映之后,釋永信成立了少林武術隊,后改名為少林武僧團。1999年,他率武僧團來到白金漢宮,參加皇家綜藝晚會,一舉成名,隨著少林功夫在海外市場打響名聲,少林文化交流中心也得以設立。

早在2008年,就有媒體報道,少林寺在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建有專門研學少林功夫的學校和團體,擁有洋弟子300多萬人,僅僅從學員學費的角度而言,收入就很可觀。

但如今少林寺的商業體系正在遭遇最致命的危機:武僧流失。

這和少林寺擁抱短視頻脫不開關系。網紅之路的打通,讓少林寺的武僧們多了一個新的“出路”,他們做直播,兩三天的賞錢可能比寺廟的月工資還高,這導致不少人選擇離開。據一位在寺里上班的員工透露,“抖音這種短視頻平臺火了以后,好多年輕人來寺院待兩年,當自己有點熱度了,就趁著這點熱度出去,自己另起爐灶”。

少林寺武僧,由之前的八九十人,甚至鼎盛時的上百人,縮減至現在的四五十人,而且還在流失。

一面流失,另一面是進的少。通過聯系抖音上留有招生電話的武僧,據他們介紹,報名學武并不是在少林寺,而是武校,且大多是在封登。如“友誼學校”,對方稱,友誼學校這類的武校就相當于少林寺武僧團的“儲備軍”,“(學校)主要是為了培養后備武僧力量,因為武僧團每年都有出國表演等任務,都從各大武校挑選學生。”

但是封登武校的學員正在減少。以前,登封市有大小武校近百家,習武人數近13萬,占登封人口近1/5,可近幾年來封登武校丑聞頻出,學生傷亡事故尤多,引發了巨大的輿論風波,封登武校的各種亂象也被揭露,這勸退了不少有學武意愿的人和想把孩子送到武校的家長。

武僧流失,會直接沖擊少林寺的商業運作,從國內海外的武術演出到拍攝影視劇及各種傳播少林文化的活動,這些為少林寺帶來不菲收入的業務都少不了武僧。而近幾年,我們也看到少林寺在海外的演出活動似乎越發少了。

“功夫神話”在破滅

少林寺的商業化之路和影響力擴大,轉折點都在于一部電影。

1982年,由李連杰主演的電影《少林寺》在鄭州市登封市嵩山五乳峰下的少林寺取景拍攝,彼時該電影拿下1.6億票房,如果按照當時一毛的票價,換算成觀影人次是16億。這部電影紅遍國內及全球,也讓少林武術深入人心,激起一顆顆學武之心。

少林寺的商業生態不斷擴展,本質上是由少林文化的影響力在驅動,而少林文化的傳播一直都少不了相關影視劇的助推。

早在八九十年代,金庸武俠劇風靡,作為小說中被濃墨重彩刻畫的少林一派,吸引了很多人對少林寺的關注,與此同時,動作片的黃金時代也讓武打明星層出不窮。而且武打童星出身的釋小龍,本就出自少林,這為當時少林寺切入影視產業鏈、培養更多的明星提供了契機。

尤其是成為了招人的“噱頭”,很多家長把自家孩子送往少林,往往會問以后能不能參加表演或演戲,不少年輕人也把去少林寺學武當作出名的一種捷徑。

但近些年古裝、動作、武俠等題材的影視劇逐漸沒落,取材于少林寺的影視作品少之又少,且多數反響一般。可以說,武俠的消失,也讓原本代表俠義、博愛和禪武精神的少林文化越來越鮮有出場的機會,而且現在影視市場的一個趨勢是武俠劇讓位于仙俠劇,而武俠劇越來越仙俠化,武俠劇原有的核心—武打、家國情懷、江湖俠義等大多被一筆帶過。

如去年翻拍的《天龍八部》,一經播出,廣受謾罵,無論是敘事手法,還是服化道,武俠不像武俠。

這一方面造成少林文化無法再通過熒屏繼續傳播,尤其是很難滲透到年輕群體,另一方面,少林寺僧人無戲可拍,明星夢被阻斷。

也正是這個原因,少林寺開始擁抱網劇。2019年,少林寺與奇樹有魚合作,啟動了《少林寺十八羅漢》《少林降魔》《少林小子》三部少林系列網絡電影,預計將拍攝15部少林系列網絡電影。但目前,除《少林寺十八羅漢》的分賬票房和口碑差強人意之外,其他電影幾乎沒逃開網絡電影普遍存在的內容弊病,而且隨著近來影視行業的寒冬率先在愛奇藝等網絡視頻平臺蔓延,下游的影視制作已然感受到壓力,少林系列網絡電影能否繼續還是個疑問。

當然,少林寺或許并不是很在意,畢竟少林寺的IP授權遍布影視、網大、游戲等各個領域,已經賺得盆滿缽滿。

在面對外界對于少林寺商業化的質疑時,釋永信曾用一句話解釋,“我不是把少林寺商業化,我是用商業化的方式阻止少林寺被商業化”。釋永信或許只是不想少林寺被他人商業化,所以選擇自己做,而現在他拋卻股東身份,少林寺的發展或許迎來新的轉折。

但對于我們來講,少林寺早就不是原來的少林寺,少林文化也在漸漸消逝。